面上猛然炸起数道如天河倒灌一般的巨型水柱。
惊雷阵阵,蛟船坚硬如铁的龙尾下安置的鸟铳口飘起一缕青烟,冲在最前方的西洋战舰连冒出水面的这群怪物是什么都没看清,便如烟花一般炸得四分五裂。
西洋水军的总指挥官,那名年轻的公主一拳砸在桅杆上,千里眼中,飘动的白帆下站着一个面容如皎月一般的女人,挺拔的身姿较之名匠锻造的长剑更为清寒裁直,哪怕见惯深邃眉眼的西洋王室,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,也确信这是一个长得很美的东方女人。
也是一个极聪明的敌人。
她愤怒地指向前方,咬牙切齿道:“继续往前冲,西南水军没有多少战舰,只会虚张声势,蚊子船沉了就上重炮,注意风向,烧了他们的主舰。”
发了疯的西洋军舰横冲直撞地扑向港口,马观同拉动引线,枪林弹雨倾盆而下,瞭望塔上的大钟嗡鸣不断,犹如金戈铁马,又似抑扬顿挫的号角战鼓,季时傿冷笑一声,有条不紊地部署着海上作战阵型,“稳住,先礼后兵,别急着打,且耗他们一会儿。”
轻盈的蛟船游荡在诸岛之间,如同遛狗一般吊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西洋战舰,火炮穿梭时,激起的水柱飞流直上,船身震颤,翻着肚皮的死鱼扑腾落在甲板上,掌舵的士兵摸了一把湿漉漉的脸,惊恐地望向流进来的腥咸海水。
片刻后,南疆上空猛然炸响一朵巨大的烟花,黑沉沉的烟雾四散开,山林中顿时惊起一片鸟兽,季时傿回过头,赫然道:“鞑靼人已经进入中原驻军的包围线,既然尽了礼数,不用再给他们面子,蛟船先行,‘龙舟’准备,是时候让洋鬼子滚回老家了!”
作者有话说:
反抗
三月春风如酥, 坤宁宫偏殿前的柳枝飘着绵绵柳絮,宫人举着扇子迎风扑开,嘴里念叨个不停, “兰亭,你去将窗户关起来,娘娘咳疾一直未好,断不能被这柳絮呛到。”
“诶, 我这便去。”
内殿的窗户后半倚着一个气色苍白,满脸病容的女人, 她穿着厚重的外衣, 仍难掩其下消瘦如枯柴一般的躯体。微风将她鬓边碎发吹得微扬, 匆忙赶来的宫人见状连忙将窗户掩上,担忧道:“娘娘, 您病还没好, 不能吹风。”
“躺着几个月身子也乏, 本宫便想出来透透气。”
曾经最金贵无比的太子妃,出身世家大族的李茹在满门被抄,幽禁封地的一年里迅速苍老,绫罗锦缎,胭脂水粉遮不住的病态。
宫人轻轻合上窗户,轻声道:“等娘娘病好了,想去哪儿都可以, 不急于这一时。”
李茹还想说什么,然而她一开口, 折磨她数月的咳疾便止不住地爆发, 李茹扶着窗棂咳得满脸通红, 几乎喘不过气, 身旁的宫人慌乱地拍了拍她的背,“娘娘,奴婢就说您不能吹风吧,快,奴婢扶您去榻上躺着。”
话音刚落下,殿外便响起御驾亲临的通传声,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急忙冲进殿内,“阿茹!”
宫人欣喜道:“娘娘,是陛下来了。”
自从裴淑仪入宫后,隆康帝便很少踏足坤宁宫,哪怕是皇后病了,他也鲜少有过来探望的机会。
李茹捂着下半张脸,咳得眼角通红,隐隐有泪光闪烁,仍挣扎着要敛衽给隆康帝请安。
“你躺着不要给我请安,阿茹,我给你倒茶,兰亭,你去叫太医!”
“陛下。”
李茹喘了两声气,“礼不可废……”
隆康帝扶着她坐下,闻言急道:“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。”
宫人将内殿的所有门窗全部合得严严实实,屋内不仅昏暗,还透着一股沉闷的气味,李茹靠着枕头,望向隆康帝背对着她倒茶的身影,不由问道:“陛下,近来朝政还忙吗?妾瞧着您又瘦了。”
“不忙,万事都有臣子们挑着担,我啊,不过是个甩手掌柜罢了。”隆康帝将茶杯递到她唇边,神情柔和,“阿茹,茶烫吗?”
李茹摇了摇头,“不烫。”
她抬起眼,瞥见隆康帝龙袍下露出的一点里子,轻笑道:“陛下还穿着妾从前给您做的衣服呀。”
“是啊,我穿着它,才觉得你在我身边,我心安。”
“陛下,您是天子,哪里能一直穿着旧衣服。”李茹捧着茶杯,感受着附着在上面逐渐冷下的温度,“宫里有那么多绣女,妾做的这件已经不合身了。”
隆康帝低下头,“阿茹,你是这个宫里陪着我最久的人,没有人比你更知道我的穿衣尺寸,绣女再好,我也不喜欢。”
“其实我很怕,阿茹,这么久我没有来,你会怪我吗?”
李茹摇摇头,“妾知道陛下身不由己。”
隆康帝苦笑一声,尚且年轻的年纪竟已经生出了几根白发。
李茹看出来他情绪低落,有意岔开话题道:“陛下,妾再给您做一件衣服吧。”
隆康帝一改愁容,伸手拉高了她身上的锦被,“好,等你病好了再给我做,现下啊,你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