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他再胡思乱想的话,他就是傻子。
季时傿拍拍他的头,“你以后不能再说让我生气的话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梁齐因倾身抱住季时傿,想跟她坦白一切,不由喃喃道:“阿傿,其实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。”
“嗯?”
季时傿偏过头,意识到他在说什么,往后一仰,震惊道:“你你你也……?”
梁齐因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脖颈,咕哝道:“对不起,之前骗了你。”
季时傿干笑了两声,心道果然,女人的直觉诚不欺我,叹声道:“算啦我也骗过你,一笔勾销了。”
“好。”
正经不了多久后,季时傿又忍不住插科打诨道:“你说阎王爷他老人家是不是年龄大了,糊涂了,忘了生死簿上还有我们俩人?”
梁齐因被她的话逗笑,认真思考起来,“我倒觉得,是他心软,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,去弥补从前的遗憾。”
季时傿眼睛转了转,认同他这个说法,点头道:“说的是,那他真好。”
梁齐因抱着她,不经意间左右晃了晃,低声道:“你更好。”
季时傿头埋在他胸前笑,笑了会儿忽然止住声,蓦地挣开他的怀抱。
“怎、怎么了?”
怀抱一空,梁齐因愣愣地开口。
季时傿跑去翻她换下来的湿衣服,嘴里嚷道:“我有个东西要给你,花了我好多钱,结果刚刚事一多就给忘了。”
“啊?”
梁齐因眸光一亮,刚想帮她找,季时傿便倏地站起来,得意道:“啊找到了,幸好我包得严严实实的,一点也没坏。”
“什么……”
季时傿走过来拉住梁齐因的手,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在床边,“闭眼!”
梁齐因依言阖上眼眸。
紧接着一双手摸了摸他的脸,随后一个冰凉的物什架到他的鼻梁上,季时傿欣喜的声音传来,“好了,快睁开眼看看!”
梁齐因睁开眼睛,鼻梁上架着两片透明的水晶薄片,触感微凉,透过它们,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季时傿的面容。
梁齐因慌张地紧闭双目,再一次缓缓掀起眼帘时,眼前的一切与刚刚看到的别无二致,俊艳秀丽又带着英气的脸,棕色的瞳孔与羽翼般的睫毛,笑起来隐隐欲现的两颗虎牙,他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阿傿我、我能……”梁齐因有些语无伦次,季时傿抬起他的下巴,左右端详了好几眼,颇有兴致地点评道:“你戴着个,比那黄毛好看。”
说罢弯下腰,笑盈盈道:“怎么样,看得清我吗?”
梁齐因哑声道:“看得清。”
看得很清楚。
梁齐因心里掀起惊涛骇浪,双目清明已经远离他许多年,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以后还能回归原样,但是季时傿却满足了他这个奢望。
刚刚开玩笑说的两句话竟然又应验了一次,季时傿就是来弥补他的遗憾的。
“真好看。”季时傿捏捏他的脸,又碰碰他的鼻子,愈发觉得自己那些钱花得真不亏,叆叇有些反光,衬得梁齐因的眼睛也熠熠闪亮,像两颗星星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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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台前的滴漏“嗒嗒”地响着,秋霜送来干净的衣物与热水,季时傿打开房门接过,叮嘱道:“夜里不用人伺候,都下去。”
秋霜见她并没有想给梁齐因安排厢房的意思,心里有些诧异,但未表现在面上,福了福身,“是,姑娘。”
季时傿阖上门,手里的这件青衫是他父亲在家时穿的常服,已经浆洗得有些发白了,她将衣服挂在屏风上,轻声道:“把湿衣服换了。”
后头传来低低的应答,“好。”
季时傿在桌边坐下,把先前梁齐因写了一个字的退婚书团成一团,随手抛进篓子里。过了会儿梁齐因换好衣服,从屏风后走出,他情绪已经冷静下来,只是哭过的眼睛还肿着,半湿的发垂在肩后,宽袍疏带,朗眉星目,缓缓向她走近。
梁齐因在她面前坐下,季时傿抬头看了他一眼,温声道:“没关系,不愿意说便不说。”
梁齐因摇了摇头,“你有权知道与抉择。”
“好,你说,我听着。”
梁齐因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一般,半晌才静静道:“我娘是白家旁系嫡女,双亲早逝,舅舅带着她投奔了白家现在的家主白慎,当时他唯一的女儿才刚嫁给梁弼。”
“然而没过几年,梁弼的嫡次子早夭,元配夫人痛失爱子,很快就病逝了。白慎为了笼络庆国公府,想继续维持姻亲关系,恰巧我舅舅屡次落第,他为了谋取前程。”梁齐因一时顿住,缓了缓道:“在元配夫人的丧礼上,将他刚及笄的亲妹妹迷晕,送到了梁弼房内。”
季时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,她只知道梁齐因的母亲是续弦,也听说过她与梁弼不合,但她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。